“一博,你答应节目组了?”李文瀚叫住王一博,神色凝重。
王一博没有回话,看着手中的节目资料,一愣。
“何必呢?”
“队长,我……”王一博出神地望着资料中那个刺眼的名字,深黯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感情,“我不能让他偷偷忘了我。”
李文瀚一声叹息,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是啊!何必呢?
王一博紧拽着手里的文件,嘴里的苦味流于唇齿之间,侵入四肢百骸。
大抵就是世间繁华,他不愿意一个人去拥挤的天堂,所以非要拉着那个人一起去无间地狱不可。
几天后
肖战和彭楚粤正在练习室进行闭口咬牙哼鸣练习,其他练习生还在陆陆续续地过来,连着几天他们每日的休息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大家都是各个地区推选上来的素人,心中都藏有一个明星梦,彼此之间虽相处得还算融洽但,或多或少也免不了暗自竞争。
肖战身体的柔韧程度是几个练习生里面比较差的,他曾经完全不会跳舞,但走上这条路就必须学会妥协,最后只能依靠扎针来缓解伤病。
虽说被舞蹈老师强压韧带的时候也会因为受不住而崩溃大哭。
可这一切对于二十四岁的肖战,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深知一起参加节目的是队友,也是竞争对手。
他们能一起嬉笑打闹,却不能做到真正地彼此扶持,相互交心。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藏好软弱,除了自己,再无人为他背负更多。
“肖战,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在休息室等你。”这是隔壁阵营的练习生,平时交流不多。
肖战微楞,这个时间段谁会过来?
“我出去一下,等会帮我跟导演组他们说声。”他随口跟彭楚粤招呼了一声。
肖战整理好衣服,往休息室走去。
站在门口,肖战的心情很是复杂,那个背影沉静端庄的女子不正是他前些天刚刚拒绝过的夏瑜!
“夏瑜?”肖战虽心生疑惑,却还是微笑着迎了上去,“你不是还在重庆?怎么过来了?”
夏瑜转过身来,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盒子,还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我来这边出差,碰巧阿姨又做了些米花糕,特意吩咐我捎过来。”
肖战接过她手中的盒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我妈她也真是的,何必让你专门跑一趟呢?”
“阿姨知道你喜欢嘛。”夏瑜说。
“我……”话到嘴边,肖战却停住了。
我从来都不喜欢吃甜食的……
“完成任务。那我,先走了。”夏瑜说得十分轻松。
“夏瑜!”肖战叫住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语言艰涩地继续说着,“之前如果有伤害到你,还请原谅。”
夏瑜一愣,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回答得很是潇洒:“那么多年我都过来了,不差你这一句!”
“别等我。”肖战说得坚决。
夏瑜双手蜷曲,心里一阵绞痛,一股清泪差点夺眶而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
“肖战。”夏瑜试图望向他的眼底,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探寻到他情绪半分,“你的心要留给谁呢?”
“我……”肖战垂眸,盯着手里的糕点,半晌没有言语。
“算了。”夏瑜自嘲一声,说得凄凉,“肖战,或许我等的不是你,只是不死心地想看看,自己究竟输给了谁?”
“夏瑜,不要耽误了自己。”肖战凝视着她,认真而严肃。
看着这般模样的肖战,夏瑜一颗炙热的心仿佛被冰封雪藏,她可以接受被拒绝,却无法忍受这场感情中只有她独自徘徊。
仿佛至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旁观者,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走不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肖战,你真狠啊!”夏瑜终究是湿了眼眶,“我真想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也有爱而不得的心酸。”
肖战清冷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失了言语。
或许他所有的振振有词都是因为心中满是怀疑,他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深冬的冷凉了人心,而门口无意的穿堂清风,却偏偏逗引了山洪。
肖战看着门口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却满心暗潮汹涌。
眼眸的焦距投映出回忆……
“战哥……”
“肖战啊……”
“我不是小朋友……”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呀……”
……
只是后来关于那个人的所有他都知之甚少,唯一的了解也只是来自于传闻。
他穿过夏瑜,跑出休息室,试图追上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可漫长的长廊唯有微风回旋,再不见半分故人的身影。
夏瑜太了解肖战了,相识多年,她哪里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他,方才那个人究竟是谁?
肖战回到练习室,却发现大家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同一个队伍的那几个熟人。
“战哥,听说那个舞蹈导师要来我们队伍。”彭楚粤说。
“哼,这意思不就是说我们队伍的舞蹈水平更差吗?”夏之光忿忿不平。
伍嘉成倒是留意到了肖战手中端着的盒子,凑上前去一把抢过,雀跃地说:“呦,这是小瑜姐又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人家小瑜姐给战哥特意带的,你凑什么热闹?”夏之光趁机抢过。
“夏之光……”伍嘉成咬牙切齿地拉住他,不依不饶。
肖战笑看着这两个弟弟,无奈地说:“你们别闹了,这就是一盒糕点,大家拿去分了吧!”
夏之光二话不说,打开盒子,一阵甜腻的香味扑面而来。
看得出来,夏瑜保护得很好,盒子里米花糕的位置没有丝毫凌乱,仿佛新放进去一般。
“哇哦,是我最爱的甜点。”伍嘉成表情夸张地拿起一块,迫不及待地入口。
夏之光也拿起一块最大的,又递给彭楚粤一块,然后一脸满足地入口。
“夏之光,你不用洗手的吗?”一旁的彭楚粤实在看不下去了,紧接着他又看向一边心事重重的肖战,问道,“战哥,你不吃?”
肖战笑着拒绝:“不了,我不爱吃。”
“不应该呀,夏瑜姐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口味?”
“不是夏瑜,是我妈。”肖战说。
“那更不应该了。”彭楚粤追问道。
肖战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他们原先的舞蹈指导——陈老师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大家暂停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下我们队伍新来的舞蹈导师。”陈老师走在前面,拍着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站在陈老师身后的是一个戴着口罩,挑染着蓝色头发的少年。
彭楚粤赶紧乖巧地把手里的糕点放回盒子,礼貌地迎上前去。
夏之光和伍嘉成却不怎么配合,旁若无人地继续吃着糕点,眼神中透露着赤裸裸的挑衅。
肖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面戴口罩的人,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他来。
原来有生之年,他们狭路相逢,终无人能够幸免。
“这是新生力量UNIQ组合里的舞蹈主力——王一博,接下来几天他将会给大家一些唱跳方面的建议,希望大家能够支持配合……”陈老师说。
肖战却被囚禁在这双仿佛结冰的眼眸中,他被这张孤傲的面孔凝视着,以至于陈老师后面说了什么他也完全一无所知。
“他凭什么呀?”直到夏之光一句不怀好意的寻衅响起。
周身的氛围瞬间陷入了莫名的紧张中。
只见不远处的王一博慢悠悠地摘下口罩,沉静的神色中微带着犀利,幽蓝色的头发透露着生人勿进的冷意,左耳的耳钻发出银色的光芒。
“凭节目组安排的。”
若有似无的语声传进肖战耳边。
“……”
夏之光似乎还回了什么,肖战却已经听不真切了,他只觉左胸上方的印记滚烫地几乎让他窒息。
似乎有些熟悉,记忆中这个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他用那样的手段把这个人逼走之后的两年间,仍然时时处处在他耳边响起。
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似的,肖战站起身,抬起低垂的头,迎上去。
王一博盯着那个身影,那个笑容。
明明陌生却又该死的渴望。
还是那双如朝露一般清澈的眼睛,充满了温和,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好,那接下来你们先熟悉熟悉,我先去安排下王老师的工作交接。”陈老师吩咐完后,便离开了。
练习室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王老师年龄应该不大吧!”彭楚粤笑着打破这诡异的尴尬,十分谦和地为他递上一把椅子。
“叫我名字就好。”王一博直言道。
肖战心念着,小朋友应该十八岁了,他停住上前的脚步,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一博却没再看他,径直走向其他人,与他擦肩而过。
偷偷穿过发梢的视线,落地成两两相忘的遗憾。
“王一博是吧?我叫彭楚粤。”彭楚粤坐在他旁边,开始跟他介绍队里的成员,“这是伍嘉成,夏之光,你也别怪他们,他们都是从小学舞,突然空降一个舞蹈导师,他们肯定心里不舒服的。”
“彭楚粤,你干嘛跟他解释这么多!”夏之光一边咬着那半块米花糕,一边抱怨。
王一博没有应声,对于他们的挑衅他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并未展露半分不满。
彭楚粤无奈地笑笑,继续说着:“队伍里面就我和肖战的舞蹈功底比较薄弱,哦,肖战就是你身后那位。”
“哪位?”王一博这才漠然开口。
肖战站在他的身后,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和镇静。
“你好,我是肖战。”他的语气平静地不带任何感情。
王一博回头,背对着大家,看向他。
叛逆的嘴角稍稍向上扬起,噙着一抹喜怒不明的微笑。
“看上去,年龄不小了,还来做练习生。”
肖战微楞,假装没听到他的冷嘲热讽,开口回答:“是,二十四了。”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夏之光凑上前去,为肖战打抱不平。
“光光,没事儿。”肖战挡住夏之光上前的动作,缓缓出声,“王老师的教学还需要看年龄吗?”
“随口问问而已。”王一博眼眉一挑,扫过夏之光手中的糕点,突然沉默了。
肖战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夏之光手中的甜点,陡然间站在原地,只觉得茫然。
为什么妈妈和夏瑜都会以为他喜欢吃?因为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妈妈做一些。
可他明明吃不得,他的胃不算好,稍微多吃了些甜食就会消化不良。
此时此刻,这一切突然有了答案。
“王老师喜欢甜食吗?”彭楚粤朝他递过盒子,询问着。
“这是……?”
“这是肖战他女朋友带过来的,尝尝?”彭楚粤脱口而出。
王一博心下微滞,没来由地一阵刺痛。
“不是……”肖战有些慌乱地上前,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但他迟疑不语的态度反而更让人肯定。
果然,王一博盯着他的眼神仿佛要结成冰一般,声音也是冷得吓人:“女朋友?”
彭楚粤很是疑惑,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只能讷讷地回他:“呃……”
王一博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表情阴霾地盯了肖战一眼,转身就走。
他是疯了才会想着过来,他从未想过,或许对方早已有了新的生活。
可若那些年真能避开猛烈的欢喜,是不是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悲痛的来袭。
——
肖战那天刚下飞机,回到公寓。
王一博算着时间从舞蹈室回来,点好了外卖,在公寓里等着他。
“战哥,这是什么?”王一博一边替他收拾东西,看到一盒味道香甜的糕点。
肖战看过去,答道:“这是我妈做的糕点,重庆特产,还不错,专门给你带的。”
“哇哦。”王一博拿起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舔了几口,满心欢喜地说,“很香很甜。”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吃这些?”肖战佯装生气,喋喋不休地开始说教,“你还在长着身体,当心吃多了外卖长不高。”
“那战哥就留下来吧!”王一博说得随意。
肖战却沉默了。
王一博趁着他发呆的端口,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米花糕。
“我开玩笑的。”王一博嘴角上扬,笑着说。
肖战望着他无比满足的模样,眉目温柔。
或许是小朋友表现得太开心,分别两月有余,总带着点失而复得之后的珍惜和小心翼翼。
这让肖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愧疚和心酸。
所以竟也忘了自己的胃病,陪着他吃完了所有的甜点。
导致过了凌晨,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刚吃下的东西几乎都要翻滚出来,即便他死命地按着胃,咬着嘴唇,都只是徒然。
最后的最后,当他跑到厕所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昏眩。
隔壁房间的王一博听着响声,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便忐忑不安地奔向他。
当看到肖战蹲在地板上,额头和后背几乎全是冷汗。
他惊慌失措地扶起他,心里满是瞬间起来的寒噤。
“战哥,你怎么了?”王一博的声音是难掩的颤抖。
隔了好一会儿,肖战才勉强抬起头,脸色煞白地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常:“没事,就是甜食吃多了。”
肖战坐在沙发上,王一博强压下内心的慌乱,为他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他的嘴边,看着他抿了一口,细致地为他擦去嘴角残留的水渍。
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胃药。
可惜家里从来没备过胃疼的药物,情急之下,他只能拿了几颗消食片和止痛药,就着温水让肖战服下。
紧接着,拿过一个垫子,放在他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指节几乎泛白。
或许是因为疼痛,肖战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
“吃外卖的人还知道备着药。”肖战轻笑着呢喃。
“是你回来的前几天备着的。”王一博坦然道,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你不在的时候,我睡舞房。”
肖战一怔,许久没有言语。
终于闭上了眼,他无意识地感受着王一博这话带给他的一波波震撼,如同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朝全身散播开去。
握住他手的力度竟让他充满心安又觉酸涩。
心疼,开始衍生。
王一博凝望着他靠在沙发上疼痛又疲惫的神情,内心涌上无法言明的煎熬,恨不能这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心疼,开始植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