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寻

我总是在日暮时分，书影和光影之间，在宁静里，最想念你。

        

        整个舞台一片漆黑，他站在舞台正中间，盯着观众席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随着美妙的音乐缓缓响起，那些炫目刺眼的灯光随着音乐忽明忽暗，令人眼花缭乱。

        他摆好出场姿势，望着台下迷幻的炫光，犹如汪洋灯海，婉蜒而去，无穷无尽。

        在灯火阑珊处，他仿佛看到那双若无其事的眼眸。

        黑如点漆的神色之中，满是冰冷。

        “王一博，这双手她牵过吗？”肖战被王一博禁锢在休息室的墙上，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抚过他的手背。

        王一博心乱如麻，他反手握住肖战发凉的双手，揉在手心，不断地搓着。

        眼圈发红，无措地说着：“战哥，你别，别乱想，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朋友，只是朋友……战哥。”

        肖战没有接话，只是不带一丝感情的挣脱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极其用力地抚过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这嘴唇，她吻过吗？”

        王一博万念俱灰，脸色发白，眼前人似乎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战哥，战哥……”他拼命地呼唤着他，吻上他薄凉的唇，却得不到半分回应。

        眼里丝丝点点的漠然犹如刀锋一般划入他的心底。

        他心如刀绞，猛地把他揉进怀里。

        “战哥，你不要听别人的，你冷静一下，听我解释……”王一博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个怀抱，她也抱过吗？”

        王一博入坠冰窖，手足无措地把他抱得更紧，仿佛自己一松手，对方便化作轻烟消散了。

        “你放开我。”肖战突然出声，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

        王一博瞬间湿润了眼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2015年之前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要如何一点一滴把它们撕开。

        “战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冷静下来，我全都告诉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王一博，谁没有过往呢？我也有，可是，在一起之后我有哪件事是没有告诉你的。”肖战的眸色黯淡，洒满了灰尘，“可你呢？旁人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

        肖战说得激动，一把甩开他的怀抱，神色凛然地盯着他。

        王一博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心里一片荒凉。

        “是我不对。”冰凉的泪，顺着脸颊两侧默然滑下。

        “那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肖战凄凉开口，眼眸陌生得如匕首一般。

        刺入他的心脏，痛得他无法呼吸。

        接着，未等王一博说话，肖战近乎冷漠地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肖老师，刚找你来的，开始准备节目了。”助理万祺撞上他。

        “走吧。”肖战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

        王一博无力地靠在墙上，心里抽抽地一片生疼。

        直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一波接一波地响起来。

        “喂……”

        “一博，上台准备节目了。”电话那边传来涵哥的声音。

        “好。马上过来。”

        关上手机，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一把擦干泪痕，整理凌乱的衣着。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矫情，但到了人前便只能拼命。

        一如在工作人员面前始终谈笑风生的肖战。

        “肖老师，头发做个微卷可以吗？”造型师看着镜中的肖战。

        “可以。”肖战牵动着嘴角，微笑着。

        “肖老师，是不是你的手机响了？”

        “哦。”肖战的反应微微迟钝，“是我的，小万帮我接一下。”

        万祺拉开他的挎包，找出手机。

        “喂？是肖伯母吗？我是小万。”万祺十分有礼地打着招呼。

        对方是肖战的父母。

        “嗯，好的。嗯嗯，好好！”万祺轻笑着挂了电话。

        一边把手机放回挎包，一边传达着：“伯母说，她拉着家里的亲戚围成一圈，准备晚上一起看肖老师的节目。”

        这个妈妈……

        肖战忍俊不禁，嘴角微扬，却在下一秒，湿润了眼眶。

        因为他在镜中看到了那副护膝。

        “肖老师，这是……”小助理自然知道这是为王老师准备的。

        为什么不给王老师送过去呢？

        只是还有旁人在场，他不好询问罢了。

        “肖，肖老师……”万祺突然语噎了。

        他看到肖老师盯着镜子的脸上留下眼痕。

        小助理默默地关上挎包，没再言语。

        肖战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那微抿的薄唇，带着淡灰色的眼眸，黑色的高领毛衣，格子花色的外套。

        像极了某人的习惯，像极了某人的神情。

        “小万，现在第几个节目了？”肖战语气如常。

        “快了，肖老师差不多要去候场了。”万祺回答地小心翼翼。

        “那走吧。”他依旧波澜不惊。

        其实万祺想说，快到王老师的节目了，只是话到嘴边，不知怎地又说不出口了。

        血红的灯光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万盏霓虹灯和璀璨的舞台射灯速成一片，舞台上的幕布渐渐拉开。

        音乐奏起来了，王一博踩着音乐节点进入舞池，台下顿时掌声如雷，喧嚣沸腾。

        红色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挥手间，激起一片波澜壮阔的辉煌红海。  

        王一博一个优雅的转身，把头上的礼帽挥向观众，紧接着，一个完美的定格，舞蹈与音乐戛然而止。

        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汹涌的红色海洋，又一次涌来……

        我的爱人，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一个人为你舞出的一片红海。

        这是我为你在红海中打捞遗失的繁星……

        我的爱人……

        肖战在候场区域静静地望着台上万众瞩目的焦点。

        用绝对的理智和清醒拼命压制心中的难过，也压制心中泛滥成灾的爱意。

        在无尽的苍穹末端，笑得狼狈。

        直到节目组通知他该上场了，他方掩去所有不应该有的情绪，从舞台的一边走向T台。

        然后微笑着，安之若素。

        可是。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当所有人都在往后台跑的时候。

        只有他，那个向来潇洒自信的人在舞台另一边，茫然地不知所措。

        在星野万里，聚光灯下，像个孩子一般伸着僵硬的右手，低着头，不断地四处张望。

        肖战依旧大步向前走，他分毫不敢往那边看。

        可余光中却满是那个人，拼命在道具组旁的舞台前苦苦寻觅，伸着无望的手，慌乱无措地转着圈。

        抿着嘴，却诉说着声嘶力竭。

        一次又一次。

        不顾台下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不顾工作人员在舞台下诧异的呼唤。

        终于，那人抬头看到了刺眼的大屏幕上，涵哥已经开始按照最开始的流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完成了报幕。

        紧接着，耳麦中又传来导演严肃的声音，安排他赶紧下台，原本的流程已经取消了。

        如果肖战再走近点，再走近一点点，便能看到他眼中的光亮随着落幕的灯光，一点点消沉，终于褪成绝望。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在捡帽子的掩饰下，他猫着身子，落寞地下了场。

        那些无奈和遗憾，那个在舞台上坦荡地喊出爱人名字的执念，终于沉了底，落了灰。

        肖战在人潮中，现身于舞台中间，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他的余光中再看不到那人颓然的身影。

        前奏声没，他拿起话筒，进入深情的演绎中。

        那是从始至终在身后默默支持的粉丝的期待，是他梦想的源泉。

        即便内心雷霆万钧，但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就算能真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你，遗失的青春怎能回得去……千万记得天涯有人在等你 ……”

        谁又不曾有遗失的青春，谁都有深埋的过去。

        只是，方才那些争吵不休，听到王一博曾经追求过别的女孩后，那些疑心重重，不过是他对自己的不自信。

        那是他无法参与的青春，是他永远无法给予的光明正大。

        直到看到，“战哥，弟弟爱你”这几个金灿灿的应援幕布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可那一瞬间，他又怔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

        “战哥，弟弟爱你！”

        那是在阿令的拍摄现场，从他身后传来的一声让他心悸颤抖的呼唤。

        直到今天，只要想起。

        那一天的每帧画面，每一处风声，每一丝心动，他都历历在目。

        ——

        片刻后，理智压倒了回忆，他从茫然中继续微笑着，灿若漫天星辰。

        现场的观众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呐喊声，又是一片汹涌澎湃的红海浮动。

        今晚，他们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王一博从后台的直播视频里，静静地看着肖战。

        他听到了身边人对肖战的赞叹，也看到了粉丝们不断鼓舞的欢呼。

        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骄傲地说着：

        他早知道。

        一曲唱毕，肖战被主持人围在舞台中间。

        被主持人要求做一些特定场景的表情变换时，他落落大方地配合着他们，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大张伟一句：如果这个东西是送给你最爱的人呢？

        他终是习惯性地比出了一个“手赞”的姿势。

        那是他们之间为彼此鼓励的暗语。

        是他们之间永远不用说出口又人尽皆知的秘密。

        然后，在下一秒，用倾城一笑掩饰差点说出口的心事。

        接着，万人欢呼，震耳欲聋。

        而他心有余震，却口不出声。

        原来在一起久了，那个人终会潜移默化地打破你的原则，改变你的习惯。

        不管你愿不愿意。

（31章在32章后面，如果没有，请私聊我，谢谢大家支持！）